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告别语

铁凝

这是二楼闲置的一间客房,窗子朝北,窗外是邻居的前院。朱丽每次来舅舅家,都住这间。

北京的舅舅对朱丽很疼爱,每次她来,舅舅都会给她一些钱。舅舅开着一些砖厂,家里的一些角落冷不丁就会出现几块红的黄的砖的样品,只是,舅舅的房子太大,舅舅的语汇太少。朱丽常常依照某些电视剧的场景比对现实,心里对舅舅的单调生活不满意,却从不流露这不满意。

这次朱丽是逃婚而来,在婚礼上突然扔下新郎就跑了。舅舅安慰朱丽说,婆家人来找,有舅舅挡着。朱丽有点感动,每次离开北京回家,客气话都没有讲过一句,最多只道一声:“舅舅舅妈,那我就走了啊。”原来朱丽的语汇也很单调。

这一次,朱丽又沮丧又难为情。每天吃完饭回到房间,朱丽会立刻上床,闭眼假寐,有时,邻居一些喧闹的声音从窗外传来,如响在耳边。

像是主人出来送客,还有主人对孩子的提醒:“小宝,和叔叔、阿姨说再见!”之后是短促的安静,大人们都在等候这位“小宝”的“再见”或者“拜拜”。可是小宝似乎不乐意合作。

朱丽翻身起来,走到窗前向邻居家的院子张望。

在邻家的门廊下,站着一个四岁左右的小男孩,那位死不开口的小宝,完全不同于电视屏幕上的那个小宝,长相普通,大脑门,肉眼泡。“蜗牛!蜗牛!”他边说边拽着保姆的衣服往水边走。朱丽看见,在院子西侧起伏的草坪上,有一条蜿蜒成S状的人工水系,小宝,爬上那只锻铁摇椅扭动身子摇着自己……

朱丽在窗和床之间徘徊,一边觉得这小宝不懂礼貌,一边感叹做个孩子也挺不容易,非得随着父母对那些他根本不认识的大人说“再见”不可。朱丽由小宝想到自己,和自己那场没结成的婚。新郎是她公司的同事,对她很好,公司里的人都看好他们,那天婚礼去了很多人。可是她却跑了,连个“再见”也没说。她不辞而别,也只有“不辞”才能“而别”。当她一路跑来北京,眼前闪过的不是婚礼,也不是新郎,而是母亲那张浮肿的、经常是“乌眼青”的脸。

母亲和父亲的争吵由来已久,争吵总以父亲对母亲的殴打结束。朱丽在两个大人拳脚的夹缝里长大,直到父母终于离婚。离家的父亲有时会来看朱丽,他们也有告别,但朱丽从来不对父亲说“再见”,她不想再看见他。在婚礼上,朱丽注意到喜盈盈的母亲,她突然看见特地打扮一新的母亲下眼眶似有淤血。她紧盯母亲,在心里说服自己那不过是岁月累积起来的错觉,可她还是不顾一切地跑了,就像逃离一场她以为会到来的如母亲般的命运。

初夏过去,暑天袭来。

入伏后的一个下午,窗外的声音再一次飘进房间。她又听见早已熟悉的邻居的大人的提示:“小宝,和叔叔、阿姨说再见!小宝,和叔叔、阿姨说拜拜!”

朱丽“听”见了那短促的安静,之后是主人、客人寒暄着告别,是未曾听过的孩子们的一声清脆的童音,那童音分明是小宝的,小宝说出的不是别的,正是大众们长久以来苦口婆心敦促他说出的告别语:“再见!”

所有人都听见这声“再见”,犹如盲人睁眼,哑人发声。

这前所未有的、此起彼伏的“再见”之声原来是两个孩子之间的道别,与他人的引导无关。

两边的大人不得不开始劝阻各自的孩子,小宝却不听劝,再次大喊起“再见”。他拧着眉头,嘴角一撇一撇的,就要哭出来的样子。

露露也大喊起“再见”,人已被她的父母领出院门。

小宝更激烈地踩着脚,弯下腰,拼尽全力高喊着“再见,再见,再见,再见……”他顽强地、势不可当地向那个身穿印花连衣裙的露露表达着再见的意愿。到后来,他憋红了小脸,汗流浃背的,以至于那“再见”声变得哆哆嗦嗦,听上去就像是“再哎哎哎哎见!再哎哎哎哎见!”

那像是欢欣和绝望情绪的一种混合,激烈而壮观。像冰河在春日太阳的照耀下突然融化,“嘎啦啦”地迸裂着自己,撕开着自己。叫人觉着,生活其实是从“再见”开始的,当小宝和露露那么急赤白脸地用“再见”告别时,生活才真正走进他们的生命。朱丽退后一步,让窗帘挡住自己,犹如挡住了某种冲动。

朱丽站在房间的穿衣镜前看自己,嘴唇含混地嚅动了几下,仿佛在练习一个忘却已久的老词。她发现,自己对“再见”这个词从来都是漠然的,不管对一座房子,还是对一个亲人。一种对自己的陌生的疑惧陡然从心中升腾起来,她环顾这房间,伴着窗外那声声不断的“再哎哎哎哎见”,她就琢磨,现在最该做的,是不是应该把关掉了那么多天的手机打开呢?

1.文章开头从舅舅家二楼闲置的客房写起,有什么作用?

2.请简要分析第二段中“舅舅的房子太大,舅舅的语汇太少”句的含意。

3.文中画线句写出了朱丽什么样的心理?

4.本文叙写朱丽的北京生活,请探究主人公的思想情感。

高二语文现代文阅读简单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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